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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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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的夙月正在房中休息,也許是今日路過那靜華潭時寒氣太重,竟不覺染上風寒,甚是困倦。收拾好明日要帶走的物什,她便躺在床上熟睡起來。

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清晰可見。

又是那個夢,女人,木槿花,手臂……一切都那麽真實。

噩夢與疾病糾纏在一起,夙月這一覺自然睡得不好。然而,更大的危機正在等待著她。

夙月頓時被一陣令人窒息的痛苦驚醒,流采正用手狠狠地掐著她的脖子。看清自己的處境之後,她腦中的混沌便走了一大半。此時的流采,著實有些駭人。

流采見她清醒了,便漸漸地湊上了她的臉頰。如此近的距離,讓夙月的心慢了一拍。她知道流采很美,打她第一眼見到他時他便知道。只是眼前這種美,遠不像從前那般如流水細潤溫和,卻帶著一中同歸於盡的決絕與蒼涼。這種美,讓夙月害怕,驚恐。

太近了,近的可以讓夙月聞到他的氣息,充滿殺意的氣息。

“你怎麽可以如此歹毒?”流采像是在問自己,又像是在自問自答。可夙月竟從中悟出了幾分傷心。

流采緩緩地松開了夙月的脖子,夙月本能地大口呼吸著,但她實在不明白流采究竟為何如此對她。

“夙月不明……”

“哼,不明,好一句不明。那我就帶你去清醒一會,看你能不能明白。”

說罷,便攜著夙月化成了一陣風。興許是速度太快,夙月的臉被刮得生生地疼。每一縷風都似一把利劍,每一次呼吸都如走刀鋒。

一眨眼,自己便來到了靜華潭。可是這次自己是在空中,腳下的空虛讓她十分驚懼。

果然,流采松了手。

夙月突然覺得自己輕的像根羽毛,生存或是消失對於他人都不痛不癢。她以為,她可以從新開始自己的人生,但終究是太過天真。

她張開雙臂。就算是只流亡的鳥,也可以張開翅膀,享受最後一秒的自由。

然而就在自己即將觸碰潭水的瞬間,她的身體卻立了起來,慢慢地往下墜落。靜華潭的水果然非同一般,僅僅是碰到腳尖,她已覺得冰冷難忍。待到整個身體沈下去時,她開始懷疑這副身軀究竟屬不屬於自己。

竟然感受不到一絲知覺,卻又如同萬箭穿心,萬蛇蝕骨。

然而,潭水僅僅浸沒了她的鎖骨,便不再上升。在水面上的頭部,可以讓她自由地呼吸。

看來,流采並不打算讓她死。不,是死的不那麽暢快。

真狠。

也罷,反正這命是他檢回來的。只怪自己當初竟說出“不想去”這種話,天真地以為自己還有掌握命運的時刻。現在才知道,她的命從來都不是她的。到頭來,不過是換了主人而已。

爹,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吧!你過得好不好?放心,就算真的到了黃泉,我也不會再與你相認,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,打擾任何人的生活。

夙月看著胸前的月墜,不自覺的傷感。

待到葉寧再次醒來,天色已暗。只有大師兄坐在她的身旁。

“大師兄,這是怎麽回事?”葉寧摸了摸腦袋,興許是睡了太久的緣故,腦袋竟有些昏沈。

大師兄敲了敲她的腦袋,臉上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
“阿寧,這次你可真是闖了大禍。若換成以往,你定是要被師父逐出師門的。可如今,師父都將怒氣轉移到了夙月的身上。”大師兄又嘆了口氣,道:“你老實告訴師兄,究竟是如何得知夙月要被迫離開葉隱山的?又是如何得知聆臻姑娘?”

葉寧頓時驚得花容失色,又想起自己昏倒前師父那狠決的眼神,已猜到大事不妙。連忙抓住大師兄的衣袖,道:“師父把夙月怎麽樣了,你快告訴我呀!”

大師兄淡淡地嘆了一口氣。

葉寧怔怔地松開了大師兄的手,自言自語道:“要不是我多管閑事,也生不出這許多事端了,倒不如讓夙月安安靜靜地離開,也不至於……”說罷,便嚶嚶哭泣起來。

“你先別顧著哭,快告訴我事情的經過。”大師兄面露急色,這葉寧,總不讓人省心。

“今晨我們正在練功,師父突然出現,把夙月給喊走了。我當時練功正覺無聊,又瞧見這百年難遇的光景,便躡手躡腳地跟了去。待他們到了靜華潭,我便躲在了一個假山後面……”

“你是說,這些都是你偷聽得來的,不是夙月告訴你的?”

葉寧立馬嘟起了嘴,“大師兄,說什麽偷聽嘛,別把我形容的如此見不得光。”

大師兄瞪了葉寧一眼。“都什麽時候了,你還有空耍性子,你可把夙月害慘了。”

葉寧一聽,眼淚又嘩嘩地留下來:“都是我不好,要不是我,夙月也不會死!”

大師兄一聽這話,連忙把葉寧的嘴捂上。“說什麽死不死的,夙月福大命大,才不會死。可是,要再熬上幾個時辰,恐怕就不得而知了。說來也怨你,瞎摻和。原本師父就對夙月有嫌隙,偏偏你這一鬧,師父便認定夙月是個在背後嚼舌根子的小人。你也知道,師父從來最忌諱這個。現今,夙月恐怕是九死一生了。”

葉寧掙開大師兄的手,一臉的愧疚與自責。“你說什麽?夙月現在在哪?”

大師兄猶豫了一會兒,實在不知當說不當說,葉寧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闖禍精。

“師兄,你快告訴我吧。”眼見葉寧急的就差沒磕頭,大師兄的心便軟了下來。也罷,沒準這古靈精怪的小師妹能想出什麽奇招呢。

“師父把夙月凍在靜華潭了。”大師兄略顯無奈。

“啊?我這就去救她。她一個凡人如何受得了這千年寒冰化得的潭水。師父這是想要她的命啊。”說罷,也顧不得自己儀容不整,急沖沖地跳下了床。

“沒用的,師父布了結界。以你的功力,無法靠近半分。”大師兄一把拉住葉寧,不讓她犯傻。

“別攔著我,我自己闖的禍,理應自己承擔。”掙開大師兄的手,葉寧劍步出了門。

幸虧自己雖然偷懶,倒也學了幾分真功夫。到達靜華潭,不過是一眨眼的事。只不過,眼睛的一切著實讓她驚呆了。

潭裏原本的接天碧荷早已無影無蹤,獨剩下一望無際的冰面。夙月正處在潭子中央,雙目緊閉,似乎已經陷入昏迷。閉起眼的夙月,有一中渾然天成的美。眉如遠黛,唇紅欲滴。

如今這情形,葉寧從未見過。從前,犯戒弟子來此接受懲戒,都有真氣護體,潭水也不至於結冰。看到夙月如今這番狀況,葉寧又不禁自責起來。說到底,都怨自己。若是害的夙月因此喪命,那她確實是個十惡不赦之徒。

葉寧正打算沖上前去救出夙月,豈料一道結界擋住了她的去路,甚至將她反彈到好幾丈遠的地方。葉寧緊緊捂住胸口,吐出一股鮮血。

師父,你當真是要趕盡殺絕麽?

葉寧硬撐著坐了起來,欲用法術將結界解開。但結界力量太過強大,以葉寧的功力,若想解開的確是癡人說夢。又是一股鮮血噴湧而出,體內的真氣消耗太多,身子竟越發虛弱起來。

不能放棄,興許再試一次,就能救出夙月呢。

就在葉寧打算再度運功時,一雙手卻出現阻止了她的動作。葉寧倏地睜開眼,進而大吃一驚。

“師父……”葉寧連忙低下頭。

“寧兒,你來這葉隱山也有些年歲了吧?”流采聲音溫潤,讓人很難將他與他做的事掛鉤起來。

“恐怕也有幾十年了。”葉寧不明白師父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,便也恭恭敬敬地回答。

“那你為何不聽大師兄的話,卻偏要相信一個在這呆了不過幾個年頭的外人?”流采似在指責。

“夙月不是外人,她對我很好,對我們都很好。只是不知為何師父對她竟有如此大的偏見。”

“哦?偏見?”流采挑眉。

“師父覺得不是麽?若非偏見,為何將她帶來葉隱山,卻對她不聞不問?若非偏見,為何弟子覺得師父看她的眼神中總夾雜著一絲恨意?若非偏見,為何並未查明真相,便要夙月生生來此靜華潭受苦?她只是一個凡人,受不了這番折磨。”葉寧步步緊逼。

這是她這麽多年來,頭一回如此對流采說話。夙月來之前,流采對他們眾弟子是甚好的。從來都以禮相待,不擺架子。風采翩翩,一個溫潤俊逸的人中俊傑而已。可自打夙月來後,為了不見著夙月,他們見面的機會便少了。師父像是變了一個人,冷淡,薄情。

流采緊皺眉頭,若有所思。

“寧兒,你不懂……”也許他日,當你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人害死,你做的,會比我更過分。然而,他卻沒有再說下去,他希望葉寧永遠也不會懂得那種錐心刺骨的遺憾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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